夏威夷风光

在夏威夷呆了些时日,对这个一九五九年才正式成为美国第五十个州的太平洋中的群岛开始有了更多的了解。

整个群岛有一百三十二个岛屿和岛礁。总面积一万六千七百平方公里(六千四百五十平方英里),比包括郊县的北京市略小。由于群岛位于北太平洋中央,东连北美大陆,西通日本、中国,北达俄罗斯,南至澳大利亚、新西兰和太平洋中诸岛,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因此近二百年来一直为美国、英国、日本和法国等诸强重视。美国曾在一八七三年夏威夷还在原著民统治时期就派出过两位将军为间谍以度假为名考察夏威夷,尤其是珍珠港的军事利用潜力(Leonard Luerras, 1986, 第四十五页)。在取得对夏威夷的控制主权后,随即在岛上驻扎了海军,成了美国的太平洋海军基地和今日美国人说“美国的未来在亚洲”的军事保障。

夏威夷是这个群岛的名称,同时也是这群岛中面积最大的岛的正名(别名大岛)。群岛自东南向西北呈带状分布,大岛在最东南端。除大岛外,面积较大可供人居住的岛屿还有七个。其中面积第二的茂宜岛(MAUI)离大岛最近。当年因富有和仗义而被誉为“茂宜王
”的孙中山先生的大哥,就在此经营牧场,因此该岛也是少年孙中山在夏威夷时的主要生活地。面积第三的瓦胡岛(OAHU),不足整个群岛面积的十分之一,但聚居了全州一百五十万人口的三分之二,是首府檀香山市(HONOLULU)的所在地。

从大学时的地质课本中就知道,夏威夷群岛同太平洋中更南的密克罗尼西亚、波利尼西亚和新西兰等在水下相连,是太平洋隆起中脊的一部分。那中脊类似陆地上的山脉,高高的山顶露出洋面,就形成了这众多的岛屿。主张海底扩张学说的地质学家相信,洋中脊是地球内部岩浆喷出的地方。喷出的岩浆形成新的海底,缓慢向两侧移动,东到美国加利福尼亚,西到日本、台湾和菲律宾一带又俯冲回地球深处,在那里形成了深深的海沟、火山和地震。尽管这学说还有待证实,夏威夷群岛确有许多活火山。与日本等世界许多地方比较,这里的火山喷发还算和缓,持续不断,因此坐在飞机上观看火山喷发,成了夏威夷观光时有的独特项目。当通红的岩浆奔啸而下,其气势之惊天动地,会令人颤惊不已。尤其大岛的火山活动频繁,无论是从飞机俯望还是驾车绕火山而行,视野所见寸草不生,禽兽绝迹,了无生气。只有漆黑沉寂、一望无际的岩浆岩。一位夏威夷留学生描述游此时的心情是“时光仿佛一下倒退千年,万年,甚至亿年。这只能是天地混沌初成的模样。”(华剑,天堂琐记—夏威夷通讯,华夏文摘,一九九五年第期)。

州府檀香山市所在的瓦胡岛,是群岛中唯一没有活火山的岛屿。但位于市东面的那静静的被市民称为“钻石头”的死火山,仍让人不难想象这里也曾有过火山喷发的激烈场面。那死火山口象个盆地,四周悬崖陡立,中央却是宽阔平坦。北面的悬崖现有人工隧道贯穿,宽阔的大道两辆汽车可并排开入,是盆地唯一的进出口。位于檀香山市西面的珍珠港,因是美国海军的军港和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日军偷袭而众所周知。但那海军现在的仓库基地,实际上是在这死火山口盆地内,使人感到真是天化地造,险不用防。白天时,游人仍可自由进出,穿过盆地,沿着悬崖上开凿的梯级和隧道,便到达南面的悬崖顶峰。峰顶上有始建于一九零二年加固于二战时的碉堡和了望台。年长的游客会在碉堡内小憩片刻。然后登上了望台,整个檀香山市和那宽广无垠的太平洋面尽收眼底。

火山喷出的岩浆,在日晒雨淋和海浪的作用下,部分风化成细沙,形成了宽阔美丽的海沙滩。从空中俯看,那沙滩就象一条条镶嵌在青山和绿水之间的灼灼耀眼的黄色丝带。在沙底的海里畅游,躺在柔和的细沙滩上阅读和日浴,是许多夏威夷人和来夏威夷旅游人的欢乐,也成了我日后在夏威夷时每个周末最挡不住的欲望。“钻石头”死火山的西侧是著名的威克克(Waikiki)海滩,那里有为游人而建的豪华旅馆、购物中心和夜生活娱乐中心,因此是许多游人在夏威夷的下榻处。带着颇似《地雷战》中日本鬼子探测地雷的仪器的工人,每天在沙滩上寻找和清除可能伤人的金属和玻璃碎片。用梯子支撑在沙滩上的可移动观察台上,从早到晚坐着警惕地盯着海面游泳人的海岸救护人员。这让人更感到无忧无虑,在那沙滩上,在那海水里,尽情地享受这天工造化的大自然的恩赐。离开夏威夷许多年后,那沙滩和海水仍让我魂牵梦绕。在知道张学良将军经过近一年努力获得美国绿卡定居夏威夷后,第一个猜想甚至是:这皈依了基督教的老人,可能也抵挡不了那海水和沙滩的诱惑。

夏威夷有扣人心弦的火山、奇特的火山遗留景观,有令人留恋忘返的海沙滩,但最吸引人的还是它的气候。夏威夷全年平均白天气温虽高达摄氏二十六度,但气温年变化甚微,几是终年恒温。最冷的一月平均气温达二十五度,无论老少均仍可下海畅游;最热的八月平均却也二十九度不到。所谓冬夏,不过是长袖衬衣与短袖T恤的差别。冬暖夏凉,使夏威夷既可避暑又宜避寒,每年地球北半球其它地方最冷的十二至三月和最热的六至八月,也就成了夏威夷的旅游旺季。太太第一次到夏威夷是圣诞节寒假期间,在加拿大上飞机时是大雪覆盖,寸步难行,暴风雪使飞机延迟了十二小时起飞。但随着飞机接近夏威夷,衣服一件接一件脱下。到夏威夷机场时只穿一件短袖衬衫还直喊太热。我羡慕这只几小时就从冬到夏的经历,羡慕这一年经历两冬两夏的奇妙。

介绍夏威夷的书中说,把夏威夷主要的岛屿看成一个整体,则是无日不雨,每个岛就象一个大陆,很难指望一个大陆上会有到处都是晴天的一天!但这并不意味夏威夷常有足不能出门的坏天气。夏威夷的雨,宛如园丁浇花,勤浇、细浇、一次少浇,是基本规则。在同一个地点,并不会每日有雨;雨很少持续,更不用说下一天以上了。再则,那雨或是毛毛细雨,或是雨如豆点但稀稀拉拉,宛如浇花。在这时常有雨的岛上生活一年,我却从没动用过雨伞,旅游书中则是这样告诉游客“夏威夷的雨决不会困扰您”(J.D. Bisignani, 1987, HAWAII HANDBOOK, Moon Publications, Chico, California)。其中的奥妙,让没有到过夏威夷的人百思不解。

夏威夷的雨,另一个奇妙是不同地点差异巨大。每个岛屿均有多雨的迎风面(东北面),和少雨的背风面之差。迎风地区又随高度增加而降雨逐渐增加。近海面的地区年降雨平均只六百四十毫米左右,同中国郑州相仿。但几英里外的山区,年降雨可增加十倍以上。茂宜岛的普乌库奎(Puu Kukui)山上,年降雨量竟达一万毫米以上,被称为地球上的最湿点。我的住房在檀香山市东北角的一栋十六层的大楼内。楼前是海拔多在三十米以下的檀香山市区,楼后千米之内为一座海拔几百米的高山。站在楼里,常见楼前晴空万里,楼后山上却阴雨连绵,那景观仿如被缩小了的世界的万花筒。除因方位和高程导致的长期性降雨地区差异外,还有因云而异导致的临时性地区差异。雨云之下,一阵暴雨,但几步路程之外却是晴空万里。

与雨相伴,常有彩虹。长居夏威夷的人对彩虹,熟视无睹,无动于衷,只是必要时以其为判断何处在下雨的依据。我却象许多游人一样,对那彩虹充满了好奇。小时候在中国南方偶尔见到彩虹。大人们说彩虹是龙的化身,因此至少有一端在水里。我一直无法证实彩虹是否果真有一端在水里,因那偶尔见到的彩虹总是那么大、离我那么遥远。而现在这夏威夷的彩虹,常近在咫尺。曾好奇几次观察一端就在我们楼后的彩虹,发现那末端总在那被称为“日本花园”内的一个仅五、六平方米的小鱼池内。我伸手抚摸那彩虹,但除了环绕周身的强烈湿热之气,空无一物。

终年变化甚微的气温和出没无常但不扰人的降雨,使古夏威夷语中有“雨”、“云”、“雾”和“风”等描述具体天气现象的词,却无“天气”和“气候”这类描述天气总体状况的术语,也使夏威夷人不象英国人那样见面问候闲聊时总是常谈天气,甚至现代夏威夷人在日常生活中仍极少留心电视或广播的天气预报。在夏威夷住过一年的我,此时甚至还不清楚夏威夷电视中是否有天气预报。但夏威夷却也有让人惊心动魄的坏天气现象:太平洋飓风。那在夏威夷并不多见的飓风,带着几分顽皮,扣人心弦。我到夏威夷两个月后的一日,电视警告市民,将有一飓风,中心可能经过檀香山市,要求市民储存约可供一星期用的水和食物,以防飓风导致停电停水。市民们对那警告认真以待,超级市场内从早到晚排起了长队,所有食物购买一空。大楼迎风的窗户玻璃上多用胶带对角线地贴了个大“X”
。迎风山坡上房屋的主人,甚至还撑起了一个大斜棚遮挡房屋,望减小飓风的冲击。檀香山市前一次遭飓风袭击,已是近二十年前的事了。同许多年青人和留学生一样,我没见过飓风的袭击,初生牛犊不怕虎,看着这匆忙异常的市民,心中反而有小时候过年时才有的新奇和兴奋。开始时电视每半小时播一次那飓风的卫星图片和警告,第二天中午飓风离市区只两小时不到的路程了,电视屏幕上一直是那飓风的卫星照片。看着那步步逼近的飓风,心想到底是发达国家,让大家死也会死个明白。国内华南沿海也时常有台风杀人毁屋的报道,但不知那些死者是否事先听到过警告,是否死得明明白白。离市区只一个小时的距离不到了,飓风开始向东偏转向瓦湖岛东南的茂宜岛。飓风的边缘经过檀香山市时,市内上空还是响起了警报,大家知道已是有惊无险,我们楼里有几位调皮的学生开心地大喊“日本人来了(偷袭珍珠港)”。但茂宜岛确实停水停电了,还毁了几栋民房,不过因事先也有准备,无一人死亡。

终年温暖的气温和园丁浇花般的雨,培养出了夏威夷温室般茂盛的植被。那高大的椰子林、芒果树、榕树、棕榈树……,“四季”常青。那覆盖着市区每一寸裸土的草坪,永远是绿油油。太太最喜欢的是木瓜,说以前只在台湾的电影里见过。每次看着太太吃木瓜,我倒在想,还是中文的表达力强,那东西从表到里是地道的“瓜”,但却长在树上,叫“木瓜”名副其实,不象它的英文名“papaya”,让人摸不着头脑。当然,檀香山所在的瓦湖岛也还曾有过许多檀香树。据说那檀香树是中国移民首先从做饭的柴火中发现的,后来白人商人将其贩往中国,才有了檀香山这中文名。但今日的夏威夷再也没有听说有檀香树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夏威夷的花季,因为野外似乎总是有花。旅游书上则说雨后花会更多,但那雨不是出没无常的吗?仔细观察一棵树,会发现它的开花似乎只决定于它自身的周期,而与季节无关,开花—结果—再开花—再结果,自我循环。因此,同一品种的两棵树,花期也可以完全不同。这四季常青的树和四季不断的鲜花让一些长居于此的人说有种因缺少变化而生的厌烦,说是夏威夷原著民性情懒惰的祸因。后来读到一篇曾在法国留学的新加坡人的文章,说每当他看到新加坡那只会四季常青的树,便怀念巴黎的法国梧桐:夏绿、秋黄、冬季落叶,让人感到时间的存在和生命的意义。我相信他们感受的真实,但在夏威夷短住的我,却更对这绿色和鲜花充满了新奇和喜爱。

作者:方金琪 加拿大中文医疗保险资讯网 http://www.healthChinese.c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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